位于B城城中心的街道，在清晨第一缕光线还未穿透云层时，陆陆续续飘出了人语和早餐的香气。
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好，云层很厚，透着点灰色的白。自行车在平整的路面上划过一道刺耳的长音，长轮直接用脚刹车，那双洗到发白的鞋格外坚韧。
他把自行车停在一家早餐店前，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店里。还在摆弄蒸笼的老板被他吓了一跳，还没有问你想要吃点什么时，长轮将一张身份名片拍在了桌面上。
名片上那个熟悉的名字让老板的表情变了又变，他看向扯着自己的袖口不断喘气的青年，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：“这位哥……这是什么了？”
“累死我了，他也不知道把钥匙也一起留给我。”长轮低声吐槽着春晖，累得半死不活地朝老板招招手，“我想要豆浆和油条。”
老板愣了一下，立即点头哈腰着去给他拿已经温热的食物。当那杯热气腾腾的豆浆放到长轮面前时，他说：“记他账上。”
“呃……好的好的。”老板抹了一把被热气熏出来的汗，“您要吃多少次都行，给您免费，免费。”
长轮喝了一口豆浆，没加糖，稍微有些淡。但白得的东西不好多嫌弃，长轮听出老板的声音有些发颤，抬眼看他：“怕什么？李春山又不是什么周扒皮。”
老板只是讪讪低着头，什么都没有说。长轮喝了几口填下肚子，才又开口道：“这次来是他找我帮忙——问问你老婆的病怎么样了。”
听闻此，老板才猛然松了一口气。他往外看了一眼，天色还早，没有客人，于是他急忙洗擦干净手，拉了把椅子坐在长轮对面，神色满是感激：
“她很好！我非常感谢李先生为我们提供的帮助，如果不是因为他，我老婆现在连医药费都交不起……”
长轮伸手：“停，我知道这个，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老婆现在怎么样了？不是只要一个很好。”
老板深呼吸几口气，终于能平静下来说：“病情稳定下来了……没有继续恶化，也没有……好转，但医生说，能救回来已经是奇迹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忽然扯出一个笑来：“我知足了，她现在这样就很好，我可以照顾她……至于李先生借给我们的钱，我们会想办法还的……”
“没恶化也没好转？怎么和老云那家伙的养父一样。”长轮却是不在意他说的最后一句话，老板听见他的自语，有些紧张道：“您有朋友的亲人也是这样吗？应该没问题吧。”
“现在没问题，将来可就说不定了。”长轮喝完豆浆，咔嚓咔嚓啃着酥脆的油条，“好了，既然没事就好。反正你只要记住，想要她不出事，就注意着，出什么问题立即送去医院，李春山往你们账户上转的钱还不少，安心花着吧。”
“太感谢了，实在是太感谢了！”老板有些失声，他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，骇浪般的情绪让他失控地红了眼眶，“如果没有李先生的鼎力支持，我现在都不知道会不会跟着我老婆下地狱去了……等她的病彻底好了，要我怎么样都行啊。”
长轮胡乱抹了下嘴，话到嘴边却是没有说出口。他抬眼瞧了瞧屋外越来越阴暗的天色，啧了声：“报应吧，我不就贪了一口早餐。”
老板：“……什么？”
长轮唰的一声站起来：“和你无关，我要赶在下雨前把事搞完了……难得起这么早浪费了可不行……”
他踩着了阴云密布的天气风风火火地卷出门，拎起自行车强行启动，朝着长街另一头风驰电掣。
老板站在门外，都来不及和他说一下再见，扭头往店里看时，那张名片还静静躺在那里。
……
不出一个小时，一场小雨又开始淋淋沥沥。
桑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茂密的林间，那冰冷的雨丝落到她的脸上，让她抬头透过暗绿色的阴翳去看阴沉沉的天空。
她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没有干透，光着脚走了很长一段路，找不到方向，迷失得尤其严重。尽管她从前也常在山里奔走，但像这样恶劣的天气尤其少。
连绵不绝的群山和树林，堆积如山的枯叶下藏着昆虫，细密的痛从脚底传来，桑榆不得已停下，随手折了枯枝和绿叶，混着背包里一件湿透的衣服包裹到了脚上。
背包里的东西一应俱全，但食物显然不足以让她撑过七天，加上要推进剧情，桑榆面对着茫茫的群山，头一次觉得一千零一夜过于开放也不太好。
她一路走一路查看情况，没有发现任何车体碎片，也没有发现任何泥石流席卷过的痕迹，仿佛那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，而她只是和一起登山的登山客走失了。
桑榆抹掉脸上的雨水，仰头看着脑袋顶上的树枝。她踩了踩脚底下的土地，还算结实，而那棵树看着也青葱。
于是她把背包放在树下，奋力跃起，借着体力优势晃荡，在枝条摇晃的窸窸窣窣声中，几颗青翠的果实摔下来，顺着土坡咕噜噜滚到灌木丛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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